烟波浩淼的太湖有一座西洞庭山，俗称“西山”，主峰缥缈峰，可谓“水抱青山”。沿湖散落着明月湾、湾里、甪里、堂里、植里、东村……等古村落，如陈年册页，让你浏览、品味。正当春梅绽放时节，信步踏访了几处，领略太湖怀里的古风野趣。

西山位于姑苏城西南40公里的太湖上。从火车站乘69路公交，经木渎古镇、海洋公园，跨太湖大桥到石公山，换乘环岛公交，前后约2小时行程，便抵达西山岛最南端的明月湾古村。一路上，山坡遍植花果，梅花似雪，如清代诗人沈德潜所曰“人烟鸡犬在花林中”。

一下车，你就站在太湖边上了，湖水几乎近在咫尺。当你放眼碧波万顷的湖面，不禁心驰神往，体味到吴歌《太湖美》的情深意切：“太湖美呀太湖美，美就美在太湖水。水上有白帆哪，啊水下有红菱哪，啊水边芦苇青，水底鱼虾肥……”

料峭春风里，湖边芦苇摇曳。古码头从岸边斜伸到湖面，长约60米，宽约4米余，用了200多块花岗条石铺砌，是村民当年走向外界的主要通道。唐代白居易任苏州刺史时，访明月湾，泊舟于此。据说，码头斜向，缘于方便船只进出港湾，且挡住太湖风浪对港内泊船的冲击；再者，从民俗风水计，当时明月湾人在湖州经商致富，而从湖州入太湖的大钱港正好对准明月湾，此策以防“富水”外泻。

村庄简称“明湾”，三面环山，西南临太湖。村口有千年古樟，树冠巍峨，相传为“柴门闻犬吠，风雪夜归人”的唐代诗人刘长卿到明月湾访友时所植。树下有池，山泉注入池里，池水汇入太湖。池边土地庙遗址建有清风亭，亭内立“后土之神”碑。另一边有清光绪年间巡检官、被百姓誉为“官是九品人一品”的廉吏暴式昭纪念馆。对面民居，青瓦粉墙之间，一排褐色木格小轩窗，精巧雅致，挂两盏红灯笼，透出吴地婉约风韵。屋舍侧翼有明月桥。相传春秋时，吴王夫差携西施从灵岩山行宫馆娃宫西行，泛舟太湖，来明月湾消夏时，在这座石梁小桥上赏月，风情万种。桥前面竖有桅杆似的航标。据介绍，十多米高的灯杆，杆顶装有升降灯笼的滑轮和绳子，每天晚上由更夫点好灯笼升上杆顶，以指引归航船只。我想起温州苍南明代古村碗窑，那里，该村半岭三官庙前的灯杆也有类似功能。至清朝末年，明月湾高耸的灯杆引来了太湖强盗。为此，村民筑寨墙寨门，并商定随时降下灯笼报警应对。

村里有两条东西向的古街，一左一右，之间有若干纵巷横弄贯通，俗称“棋盘街”，筑于清乾隆三十五年（1770），用4600余块花岗条石铺就。石板下面筑有排水沟，每逢大雨，水从沟下排出，过后路面如常，故有“明湾石板街，雨后穿绣鞋”之说。

踏上石板路进村。路是旧的，古老的，原装的。两边民居独门独院，有的门额还沿用“紫气东来”之类的吉祥语。有的农家开设小饭店，或提供住宿。好几座明清老宅蛰伏其间，它们像执着的留守者，信誓旦旦，抱残守拙，传承古村的历史基因。

北街有黄氏祠堂，修旧如故，设照墙、签子门，苏轼题“黄氏宗祠”匾。飨堂悬明代书法家董其昌题“永思轩”匾。对联“读书好耕田好学好便好，创业难守业难知难不难”，多见于耕读传家。寝堂悬“彝伦攸叙”匾，语出《尚书》，意即遵循章程，始得长治久安。史载，迁山始祖黄明善，福建邵武人氏，南宋明经博士。其八世孙、太学生黄铳山于明初由本镇秉常里迁明月湾。

财神庙旁，有吴家府邸礼和堂，建于清乾隆四十四年（1783），占地400余平米，坐北朝南，大门面街，分东、西两落，西落为主轴，依次设大厅、内厅；东落设门厅、书斋。门厅歇一乘小轿，轿身彩绘。书斋悬一古匾原件“南寿轩”，满目沧桑，系清代书法家邓石如题，轩名为宅主吴廷枢的字号。对联篆书“琴伴庭前月，衣无世外尘”，清醇脱俗之意。斋前筑小花园，墙上砖雕“清芬蔼若”，寓德行高洁。抗金名将、四川宣抚使吴璘系吴氏先人。

南街有裕耕堂，建于清嘉庆四年（1799），占地700余平米。据介绍，此宅原为吴家瞻瑞堂一部分，民国年间由邓氏买下，分东、西两院，各有门厅、楼厅、庭园、书房等，两部楼梯通备弄，与一侧的墙门相连。邓氏祖籍河南南阳，迁山始祖为写诗反对宋徽宗大办“花石纲”而闻名的南宋左正言（谏官）邓肃，其六世孙邓迁，于南宋末年迁居明月湾。清两广总督邓廷桢为邓迁之后。

村里也有普通古民居，房舍规模远不如吴宅、邓宅，如姚家老屋叙伦堂。此宅位于一条小弄口，坐北朝南，大门朝东，占地约百余平米，前后两进，格局小巧。跨进石板小天井，清幽整洁。一进平房，堂屋木格槅扇，另设饭间、厨房。二进为楼房，楼上卧室。在今人眼里，此宅独门独院，大小适中，倘若过小日子，倒也经济舒适，别有风情。

明月湾现有村民百余户，约四百人，多以种植花果、碧螺春茶兼太湖捕捞、养殖为业，大都系南宋退隐贵族、明清富商后裔。穿村访户间，看到房前屋后栽种杨梅、枇杷等果树。一户农家小院门口竖着小广告牌，上面用红笔写着：太湖白鱼干、青鱼干、白虾干、银鱼干、鳗鱼干，系当地水产。倘若你到农家小饭馆里，还能品尝新鲜的“太湖三白”银鱼、白鱼、白虾，浅酌小酒，沉醉其中。

2008/3/7 于明月湾古村 夜宿太湖西山金庭镇 3/12日 稿（图文版载2025/1/18微信公众草木皆醉书斋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