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艺范儿装点市井烟火，这是杭州小河直街的特色。这条不足千米的老街，熙熙攘攘，且以年轻人为主，尤以靓妹居多，成了网红打卡地。

小河直街位于杭州城北，京杭大运河、小河、余杭塘河的交汇处。据历史街区碑记，早在南宋时期，就是水陆转运地、物资集散地和仓储地。明清及民国时期，这里的河埠码头，商贾云集，市尘喧嚣，一片繁忙。小河两岸，直街窄弄，二层楼木结构民居比邻而立，上宅下店，前店后坊，诸如餐饮百货、茶楼酒肆、布庄、杂货店、理发店、小客栈，及铁铺、盐铺、蜡烛铺、油行、米行、茧行、木行、酱园、酒坊、糖坊、面坊、孵坊等百工，应运而生，形成了运河商埠文化。后来，随着水运的退潮，码头工人的号子声远去了，肩扛背驮、踩着跳板汗流浃背的身影消失了，门庭冷落，市井不再繁忙，仅仅是城市平民的聚居地。2007年，实施保护性改造工程，建成历史文化街区，旧貌展露新容。半数以上的原住民回迁，延续小河直街的人间烟火。

从武林小广场乘坐开往三墩方向的333路公交，经卖鱼桥到小河直街站下车，即可抵达。从直街东南口进入，两旁是翻造一新的二层楼店面，棕色木门木窗，檐下挂着红灯笼，喜气祥和。街南侧有一口街心井，旧址曾有茶楼，生意兴隆。现有群塑“孩童抽打旋骆驼”（陀螺），让你勾起旧时生活的记忆。游客三三两两，成双结对，也有独行的，兴趣盎然，流连忘返……

在街上，餐饮比比皆是，小饭馆、茶楼、酒吧、咖啡吧、甜品铺，浓浓的市井烟火。在上街。那爿餐饮店挑出镶红牙边的杏黄旗幡，上书墨字“东阳上卢馄饨”。店门前竖着“梅干菜肉炒饭”广告牌。对面那家“宠语茶”，则显得新潮时尚，彩色广告牌写着“一杯在手，快乐有我”的“百香桶”、“百香果双响炮”宠语茶、“夏日养生”绿豆牛乳茶、“一桶水果茶”、“草莓益菌多”、“石榴红了”等品牌奶茶，颇受青年游客青睐。下街的“WOW”哇甜铺，乳白色的店面、窗格，乳白色的扶梯栏杆，屋檐是缀满鲜花的藤蔓，优雅唯美，富有品位，被誉为“充满少女心”的甜品店，坐拥豆蔻年华。

小河直街对岸的东河下，街中段那家“运河茶会”设在民国时期的老洋房里，青砖墙面，门旁挑出“小河十三爿”的月白底赭色镶边的店幡，可谓中西交融。街北端，那家“吉时行乐”酒吧，正在限量试营业，广告牌友情提示“放慢生活脚步”，温馨美意，吸引靓女借景留影。而街南端河弄的BISTRO，与“上善若水”餐厅相对，是屹臻园经营的一家小酒馆，菜色简单家常，价格亲民，同时提供西班牙精酿啤酒和法国葡萄酒，让你逍遥微醺的休闲时光……

春花秋月轮回。自从运河商埠偃旗息鼓以来，小河直街沉寂为冷落的平民市井。在这里，铺着青石板的街面，狭窄处仅有四、五米宽，两旁店面都是一门一窗，屋内装有木楼梯，有的后门通河埠，可以看见对岸风光，是原汁原味的水乡民居。踩着时代脚步的强音，街上住户有的开店做了店主，也有的出租店面，诸如特色店、文创店、文艺小店、手工配饰、旗袍私人定制、小茶楼、咖啡屋……蝶变为时尚风情一条街，满满的文艺范儿。

流连其间，但见家家户户的门前、窗台乃至屋檐下，簇拥着盆栽小花小草，也有舒展潇洒的阔叶芭蕉，有的还摆着石雕、木雕、砖雕、古玩。店内小商品小玩意琳琅满目。例如，在“邈墨•茶”店门旁，摆着古董一样的明式扶手靠椅，朱颜褪尽，古风犹存，或许你会用眼光掂量历史的厚重；在“诗集•茶书房”窗台，几只镜框里镶嵌斗方“独坐”、“长乐”、“夏日凉风”，条幅“晓看天色暮看云”，扇面“似是故人来”，旁边摆着一本陈旧的《宋词选》，店堂板壁插着一面面团扇，楼梯扶手挂着“楼上看书•喝茶”小木牌，翰墨飘香伴着一抹书香和隐约缥缈的禅意，“门掩”夕阳黄昏。

又如，东河下的“寒烟咖啡•一碗冰粉”、“柿柿如意”、“沐来饮品”、“人间富婆”……等新品饮料小店，取名别致，富有亲和力；那家“后院有海”工艺坊，后窗可见河埠景色，经营器皿、咖啡、茶，小巧精致，海派风情；有家店门口写着“我在等风也等你”广告词，语出安妮宝贝的诗句，也是一首热歌，过往的你泛起波澜，低吟浅唱“风儿来了你去哪里/到现在我会发现爱其实不容易/也许爱就在点点滴滴”；有家“布尔本山下”中古集合店，其店名取自爱尔兰诗人叶芝的长诗，主题“生与死/冷眼一瞥/骑者/且前行”，伤感却不失勇往直前。这爿店经营饮品甜品茶点，其中有一款“夏日西瓜双人套餐”，包含西瓜椰乳雪花水、巴斯克芝士蛋糕、杨梅气泡水各一份，该是为情侣配置的；店堂铺着进口拼花地砖，融融灯影下，置身其中，情愫在柳暗花明中漫游。

历史街区也有几家旗袍店，宛若明媚春光。例如直街的“小河时雅”，焦园小弄里的“917旗袍”，东河下的“缦”、“夏茉自制”等等。旗袍，作为一种“以女性的优雅为灵魂的文化符号”，富有人文情怀，温婉灵动，于含蓄中透露一丝朦胧的性感。那家“梦回民国”茶宓旗袍店里，衣架上挂着手工精绣的旗袍。窗台外面，搁着“旧时光日报”影印剪辑图文镜框，让你怀旧，寻觅“上海滩”灯红酒绿、谍战剑影的背景，想起影片《色•戒》里，杭州姑娘汤唯饰演的女大学生王佳芝，那身旗袍“修身裹贴而不紧身，轻盈却不浮夸”，光彩照人，风华绝代。那么，如今的女性倘若徜徉于此，是否惠顾“一个小裁缝和一个老裁缝的店”，量身定制一套“东方古韵与现代风采完美交融”的旗袍呢？

这里，也藏着玄学的奥秘。在小河直街和东河下，各有一家占卜店“元生塔罗”和“紫薇星盘”。所谓“塔罗”，共78张牌，是西方古老的占卜工具，中世纪起流行于欧洲，以当事人的出生时间来推算其性格、命运、运势；而“紫微星盘”是东方中国的占星术，按当事人的农历生辰八字进行斗数星盘排列，将满天星曜飞布人生十二宫，并据此解释人生命运起伏，所谓“慧眼识真”。同时，这里也系着一条“红丝带”。在“河畔茶序”店，贴着“姑娘儿、男伢儿，小河直街拷位儿”启事，由拱墅区团委和杭州婚姻家庭协会联办的相亲角附设于此。那么，能否联袂“塔罗”或“紫薇星盘”推测爱情婚姻呢？哦，世事纷繁，人生起伏，“世间万物都是有定数的”（弘一法师语），不妨随遇而安，随缘而行，契机往往就在得失间。

光阴荏苒。小河直街从昨天走来，经历了运河商埠的盛衰变迁。到如今，一河两街格局基本保存，且飘逸着时尚的风，犹如“越女新妆出镜心”。诚然，挥之不去的乡风民俗仍会跟你打个照面。瞧，直街的东阳馄饨店门前摆着扇稻谷的风车，车身贴着红红绿绿的小标签，写着“喜乐”、“福来”、“无忧”、“顺遂”、“吉祥如意”等祝福语。东河下，码头廊檐前歇着卖莲蓬的摊担，你的眼前浮现出稻浪滚滚的田野，荷塘月色的清幽，“听取蛙声一片”的梦幻……

薄暮下，华灯初放，游人兴犹未尽，有的却是冲着夜市赶来。踱到长征桥头，倚栏眺望，东河下，濒河的“上善若茶”、“云水谣”、“河岸•小馆”等餐馆屋顶闪亮着霓虹灯，酒楼窗口现出橙黄色的光晕，宾至如归，恍若重现运河商埠的昨日风情……

2023/9/12 于杭州小河直街 10/21-22癸卯重阳 稿 10/23-25 寒露后一日 修改（图文版载2023/10/28 草木皆醉公众号）